為期12天的2025年成都世界運動會今晚落下帷幕,116個國家和地區的6679名運動員、隨隊官員和技術官員的參賽規模創下歷史新高,也以亮眼數據詮釋了本屆世運會“運動無限,氣象萬千”的主題——截至8月16日晚,已有52個國家和地區的運動員獲得金牌,81個代表團的選手登上領獎臺,獲獎國家和地區數量創歷屆世運會之最。
在這些濃墨重彩的時刻里,令國際世界運動會協會副主席湯姆·迪倫印象深刻的是“壯觀的開幕式”和“活力四射的龍舟比賽”:前者與世運會歷史上首次舉行的火炬傳遞一樣,具有賽會里程碑意義;后者則成為廣域體育融合范例,向全世界傳遞出“多元亦團結”的現代體育價值觀。
“我們的責任是向全世界展示最好的(非奧)項目。”國際世界運動會協會主席何塞·佩魯雷納表示,成都打造了一個空前精美的“櫥窗”,“為未來的世運會主辦城市設立了新標準”。作為東道主,成都世運會亦是一扇厚重大門,門后是中國體育多元發展的方向。
日益多元的體育項目版圖
本屆世運會,中國體育代表團以36金17銀11銅的成績首次登頂金牌榜和獎牌榜,創我國參加世運會歷史最好成績。更重要的是,我國獲得世運會金牌的項目(分項)由此前的累計14個增加至23個,進一步拓寬了我國世運會爭金項目的版圖。
中國體育代表團副團長張新表示,除了武術套路、蹼泳、技巧、蹦床、健美操、攀巖、臺球等我國參加世運會的傳統項目發揮穩定,散打、泰拳、空手道、跑酷、自由式輪滑、霹靂舞、殘疾人自由潛水、殘疾人柔術等項目實現世運會金牌突破,“其中多個項目首次參加世運會就奪得金牌”。
項目版圖擴大同樣適用于賽會發展。何塞·佩魯雷納指出,本次賽事的重要成就之一就是納入了龍舟、武術等中國傳統體育項目,“我們既推崇傳統,又為新一代提供更多項目選擇”,他多次強調世運會對于新項目始終持開放態度。
首次成為世運會正式比賽項目的龍舟的確引得“百花齊放”。與想象中東道主將會“一枝獨秀”不同,12支隊伍參賽有7支隊伍登上領獎臺,印度尼西亞隊以3金2銀的成績成為最大贏家,烏克蘭隊以2金1銀1銅緊隨其后,中國隊則以兩枚銀牌收官,這個起源于中國的項目“首次入世”便展現出“國際化競爭”態勢。
“這種現象表明,不少具有區域民族特色的體育項目發展已突破地域局限,世界早就是個地球村了。”成都體育學院歷史文化學院副院長、國家體育總局體育高端智庫專家宋秀平對中青報·中青網記者表示,相較奧運會,世運會更像全球運動文化的展示舞臺,通過其獨特定位和包容性機制,為全球體育文化的多元發展提供重要推動力。如中國武術、日本空手道、俄羅斯桑搏、泰國泰拳等項目均通過世運會展示民族文化特色,既促進跨文化理解,又避免體育文化被奧運項目完全主導。
“我們使用中國制造的龍舟,因為訓練時沒安龍頭和龍尾,所以這次比賽讓我們認識了‘更中國’的龍舟。”西班牙龍舟隊員蒙特阿古多表示,“聽說中國很多地方都會組織傳統龍舟賽,有機會的話我愿意參加。”
這種龍舟推動的文化交融背后,是全球90多個國家和地區約5000萬龍舟愛好者的參與基礎。如印度尼西亞、泰國等隊均選拔了政府職員、大學生、農民等加入隊伍,中國隊員則包括皮劃艇選手和大學生龍舟愛好者,多元構成恰恰彰顯了項目活力。
“世運會獨特的包容性為中小國家提供了舞臺。”宋秀平表示,例如摩爾多瓦在體育舞蹈、哥倫比亞在滑輪、突尼斯在地擲球等項目斬獲獎牌甚至金牌,已經打破奧運會上資源大國壟斷獎牌的格局,“世運會通過靈活設項,構建起與奧運會互補的體育生態系統——既保護傳統體育文化,又為霹靂舞等新興項目提供通道”。
“入奧”并非項目發展唯一標準
“世運會與奧運會雖形成雙向流動,但它絕非奧運會的‘蓄水池’,而是互補存在,其價值就在于保留文化多元性。”宋秀平表示,部分世運會項目適合職業化、規則化和競技體育標準化,就有機會進入奧運會,但還有60%到70%的項目更適合在世運會中展現特色,“不能將‘能否進入奧運會’視作項目發展成功的標準”。
運動員的故事印證了這種多元價值取向。前國家體操隊隊長商春松是2016年里約奧運會女團季軍得主,退役后投身跑酷,兩年內斬獲世界杯、世錦賽首金并獲本屆世運會冠軍,實現“大滿貫”。體操講究精準規范,跑酷注重自由個性,她雖因體操基礎收獲較高起點,也需克服“肌肉記憶”障礙——在“改范兒”的過程中,她逐漸體會到項目的意義,“體操是比賽,跑酷是表演”,她坦言自己總能在跑酷中找到“享受”的感覺。
周安琪曾是北京大學的田徑特長生,工作后愛上飛盤,“被其團隊精神和性別平等理念吸引”,借助成都世運會選拔機會,她與其他上班族和學生組成一支“非典型國家隊”征戰世運會。很長一段時間,她只能利用周末訓練,“通常周五下班后趕高鐵去外地參賽,周日凌晨回家,周一繼續上班。”談及“為愛發電”,她坦言:“這應該是我離奧運級別賽場最近的一次,雖然沒能實現讓田徑場響起國歌的夢想,但在飛盤場上,我找到了新的奮斗目標。”
只為非奧項目奮斗的人還有很多。獲得本屆賽會首金的瑞士定向選手里卡爾多·蘭坎是機器人軟件工程師,拔河賽場更是云集了世界各地的木匠、農民、工程師、護士、學生,“我們來自各行各業,但握起麻繩的一刻,大家的關注點都在于如何往一處使勁兒。”意大利隊拔河選手艾琳娜在一家建筑公司工作,“體育不是只有精英選手才能參與,它屬于我們每個人”。
“觀眾也在變化。”宋秀平注意到,賽事期間,在不少“小眾項目”賽場,即便沒有中國隊參加,觀眾也全力為各代表團選手加油,“中國人真的自信了,那種尊重對手、享受比賽的狀態是由內而外的。”這種變化,折射出國民素養的提升和文化自信的增強,“對比2008年奧運會,如今的觀眾更懂得欣賞體育本身的價值,不再僅關注勝負。”
“成為奧運項目與否,并非評判優劣的標準,這是客觀事實。”國際世界運動會協會首席執行官阿希姆·高索認為,奧運與非奧項目在競技水準上并無高下之分,關鍵在于項目本身的質量,“我們正努力引導觀眾以更開放的心態欣賞所有項目,減少‘奧運標簽’的束縛。”
“活力”從年輕人和校園開始
成都世運會賽場內外,小眾體育項目正以獨特魅力刷新公眾對體育價值的認知。對不少小眾項目從業者而言,“入奧”只是愿望清單上的選項之一,真正擺在面前的是生存和“如何激發社會活力”的現實。
在知名體育營銷專家張慶看來,與過往大賽相比,本屆世運會的場地多設在學校或社區體育中心,不盲目追求大興土木,更具“煙火氣”。張慶表示,許多非奧運項目看似“藏在深閨人未識”,但始終有從業者默默耕耘。隨著中國社會經濟發展、體育社會化程度提升,一些已經具備群眾基礎的項目可以借助世運會“被更多人看到”。他建議,小眾項目若想持續發展,需要完善頂層設計,如建立運動員等級制度、裁判標準和賽事體系,同時注重社群運營和社交媒體傳播。
張慶特別強調了學校尤其是高校在小眾項目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學生時間充裕、接受新事物能力強,加之場地資源豐富,這為小眾項目提供了理想的發展土壤。”他表示,許多項目如腰旗橄欖球最初就是在高校推廣,后來逐漸走向社會,“世運會的舉辦為高校團隊提供了展示機會,進一步激發了小眾項目的活力。”
本屆世運會,河南理工大學體育教師王晨怡與學生張曉輝奪得大金屬地擲球混合雙人連續拋擊亞軍,創造中國該項目世運會最好成績。該校自2007年開展地擲球項目,“已形成完整培養體系,一學期約五六百人選課。”王晨怡在本科階段接觸地擲球,此后讀研、留校,始終沒離開地擲球,“我打算把世運會賽場經驗轉化為教學素材,向學生傳達永不言棄的精神。”
“年輕人的心態改變了,不再只專注于特定(奧運)項目。”佩魯雷納觀察到,新一代對運動的多元化更感興趣,“我們不局限于專業(奧運)路線,而是擁抱更多元化的運動。”這種趨勢與世運會理念高度契合。正如宋秀平所言,世運會“抓住了運動的核心本質——游戲、玩耍、享受體育樂趣”,其吸納的霹靂舞、無人機競速等項目,因創新性和低門檻成為吸引Z世代的關鍵。
代表中國隊參加無人機競速賽的何雨瞳、黃悅祺和李甜星均來自廣州二中,3人均是通過2024年世界杯與世錦賽的積分排名從全國選手中脫穎而出,并非學校“輸送”。“這與廣東省在無人機競速領域的深厚積累密不可分。”中國隊教練孔海森介紹,廣東早在2019年甚至更早便已開展大規模無人機賽事,如今正向高端化發展,目前,廣東有眾多飛行俱樂部,人才培養已形成梯隊化趨勢,“我們需要把握好世運會對項目的展示機會,進一步通過細分賽事降低入門門檻,從而激發國內更多學校參與熱情”。
而在浮士德球和飛盤等項目上,國際標準也將在世運會后助力項目發展。“最初全網找不到專業用球,只能從歐洲郵購。”元音中學體育老師姬鵬杰回憶,世運會前,學校老師和部分社會體育指導員組建了一支浮士德球隊,邊學習邊把經驗帶入學校,如今已建立起完整教學體系。世運會期間,部分老師作為助理裁判參與其中,同學也到現場觀賽。
在世運會閉幕式前舉行的發布會上,湯姆·迪倫透露,國際世界運動會協會已與成都體育學院簽署了一份備忘錄,旨在共同建立體育研究和推廣中心,推動中國乃至全球的非奧運動項目發展,“我們將把世運會的項目融入成都體育學院的教授課程方向發揮關鍵作用,以確保2025年成都世運會的遺產可以得到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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