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張高鐵緩緩駛離太子城站的站臺,車窗外仿若雪國的風景疾速退后,我的張家口之旅畫上了句點。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張家口。此前,關于這座塞外山城的想象,止于金庸先生筆下的《射雕英雄傳》——那一年,南下的郭靖,在這里遇見北上的黃蓉。如果說,風陵渡,是射雕宇宙中一個銘刻著傷婉與憂愁的坐標,那么,張家口或許就代表著幸運與明媚罷,我想。
初到此地,最直觀的感受,是冷。凜冽的風,吹得我直想竭盡所能地縮短脖子。再然后,投入到緊張、匆忙工作中的我,奔波,采訪,寫稿,馬不停蹄,兵荒馬亂。直到情人節那天早上,坐在酒店餐廳里吃早餐,等滾燙的豆漿冷卻時,聽到古箏版的《一生所愛》,才不由自主地又懷想起南宋末年的那段傳奇羅曼史……許多年后的襄陽,當郭靖、黃蓉困守孤城之時,不知是否會憶起張家口初相見時的紅馬與黑貂、朔風與飛雪?
總有些什么,是值得銘記的。
就像是這一屆冬奧會,就像是這屆冬奧會帶給我的那些震撼與啟示。在云頂滑雪公園,我看的最后一場比賽,是自由式滑雪女子U型場地技巧的決賽,“天才少女”谷愛凌以無與倫比的表現,贏得了個人本屆冬奧會的第二枚金牌。賽后的混合采訪區,我與同行們一道在冷風中跳著“踢踏舞”,終于等到了谷愛凌。戴著熊貓帽的谷愛凌,俏皮又可愛。望著她真誠地袒露著自己對滑雪運動的熱愛、望著她陽光般明媚的笑顏,我不禁想起此前一天的資格賽過后,鈴木沙織落下的淚水。
鈴木沙織,是一名日本滑雪選手。與谷愛凌一樣,鈴木沙織也是從3歲那年開始接觸滑雪,并且一度在高山滑雪領域取得了不俗的成績。但為了減輕家里的經濟負擔,鈴木沙織進入資生堂美容技術專門學校學習美容,畢業后在東京做了半年時間的美容師。但最終,她還是放不下心底對滑雪的熱愛,決定重返雪場,主攻的項目也變為了自由式滑雪。四年前的平昌,28歲的她迎來自己冬奧會初體驗,資格賽排名第14位,遺憾地無緣晉級。在張家口,已經32歲的鈴木沙織期待取得突破。但資格賽排名第15位的她,又一次被擋在決賽門外。在混合采訪區,面對日本記者們的提問,鈴木沙織流著淚說:“我感到異常遺憾,但能站到冬奧會的賽場上,我已經感到很是幸運。”
都是一樣的。微笑的谷愛凌,流淚的鈴木沙織,心底都有著最赤誠的愛——勝負可以被定義,而熱愛與夢想,沒有高低之分。又想起那部《飛鷹艾迪》,想起那個倔強的英國男孩,想起電影最后熒幕上定格的那句關于奧林匹克的箴言:“奧運會最重要的事,不是戰勝,而是參與;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不是凱旋,而是奮戰。”
離開張家口的高鐵上,又回想起這些產生于凜冽風雪中的感動,心底猶激蕩不已。
“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杰克·凱魯亞克寫下的《在路上》,曾感動整整一代人。或許,沒有誰真的可以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但至少,你我可以嘗試永遠記得那些曾經擁有過的悸動與振奮。
愿你我珍藏起這段關于奧林匹克的記憶,猶如珍視那青草上的露珠、暮色中的流云。愿往后的日子里,這些熠熠閃光的奧林匹克的精神,能成為光照你我庸常生活的晨曦與晚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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